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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作品中的江南情结

汪曾祺 2019-02-19 20: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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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导语:汪曾祺出生在苏北的高邮,他的许多作品都与他的家乡有关,那么我们一起来学习与了解他作品中的江南情结。

汪曾祺自小生活在苏北一个叫高邮的镇子上,浸染的是水乡人们的日常起居、琐屑人事。他为人们所熟知是因为“京派作家”、“乡土作家”、“田园作家”这些名号,但是他又跟其他的京派作家不同,比如周作人、梁实秋、林语堂等人也有不少写衣食起居、风土人情的文章,但处处透露出一种求雅避俗的文人情趣,在表达闲适恬淡情怀的同时,带着高人一等的知识分子的优越感。

本质上说,他们是有意识地将自己与民间生活分开。而汪曾祺却不然,他从小生活在一个“乡下”世界与“乡下人”的天地中,所以他其实也是一个“乡下人”,有着同乡下人一致的情感方式与价值理念,他看取人生的尺度是属于乡下人的。汪曾祺的故事, 多是写些小人物,往往几笔几划一勾,三四页篇幅下去,便述尽其一生。

好似国画山水里边边角角、细枝末节的景物,笔锋略略那么划过时,墨迹已淡。留些许回响,欲罢不能的百转千长。或许是源于生命的本能,或许是述说精神的形式创造,或许是对乡土观念的偏爱,汪曾祺的“境界”是一种割舍不了的江南情结。

怪底篇篇都是水

高邮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依傍着宽阔的京杭大运河,众多湖滩分布东西,数百条河流在城市中交错有致。在这样的环境中,水灌注了汪曾祺的整个童年,他从小看着运河船只来来往往,渔人训练鱼鹰捕鱼,划船感受独特的江南水乡文化。正因为童年的这段时光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故乡的水滋养了他的性情和精神,他的很多作品中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恋水情结。“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的作品的风格。”[[1]]汪曾祺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水意”正是他的恋水情结使然。

引导语:汪曾祺出生在苏北的高邮,他的许多作品都与他的家乡有关,那么我们一起来学习与了解他作品中的江南情结。

汪曾祺自小生活在苏北一个叫高邮的镇子上,浸染的是水乡人们的日常起居、琐屑人事。他为人们所熟知是因为“京派作家”、“乡土作家”、“田园作家”这些名号,但是他又跟其他的京派作家不同,比如周作人、梁实秋、林语堂等人也有不少写衣食起居、风土人情的文章,但处处透露出一种求雅避俗的文人情趣,在表达闲适恬淡情怀的同时,带着高人一等的知识分子的优越感。

本质上说,他们是有意识地将自己与民间生活分开。而汪曾祺却不然,他从小生活在一个“乡下”世界与“乡下人”的天地中,所以他其实也是一个“乡下人”,有着同乡下人一致的情感方式与价值理念,他看取人生的尺度是属于乡下人的。汪曾祺的故事, 多是写些小人物,往往几笔几划一勾,三四页篇幅下去,便述尽其一生。

好似国画山水里边边角角、细枝末节的景物,笔锋略略那么划过时,墨迹已淡。留些许回响,欲罢不能的百转千长。或许是源于生命的本能,或许是述说精神的形式创造,或许是对乡土观念的偏爱,汪曾祺的“境界”是一种割舍不了的江南情结。

怪底篇篇都是水

高邮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依傍着宽阔的京杭大运河,众多湖滩分布东西,数百条河流在城市中交错有致。在这样的环境中,水灌注了汪曾祺的整个童年,他从小看着运河船只来来往往,渔人训练鱼鹰捕鱼,划船感受独特的江南水乡文化。正因为童年的这段时光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故乡的水滋养了他的性情和精神,他的很多作品中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恋水情结。“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的作品的风格。”[[1]]汪曾祺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水意”正是他的恋水情结使然。

汪曾祺在《受戒》中释放了他的这份恋水情结,开始构建他的水乡世界,展开了一幅以水为主题,充满水意的江南画卷。

到了一个河边,有一只船在等着他们。船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瘦长的大伯,船头蹲着一个跟明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剥一个莲蓬吃。明子和舅舅坐到舱里,船就开了。明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是那个女孩子。

……

大伯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

这是明海和小英子的初识,同时也是文中第一次出现对水的描写的地方。只是通过船桨划水的声音的拟声词,却给人一种生动的水的感觉,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了一幅清新的江南水乡图。

船作为水乡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总是和水相伴着出现。“我小时候,从早到晚,一天没有看见河水的日子几乎没有……我到一沟、二沟、三垛,都是坐船。到我的小说《受戒》所写的庵赵庄去,也是坐船。”[[2]]小船和流水共同构成了独具江南特色的画面。

水作为全文的一个隐性的线索,从主角的相识开始一直贯穿到结尾,作者也不仅仅局限于对水的描写,相关的江南水乡典型的景象也渲染了环境氛围,从侧面表现了故乡的水。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快点划!”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对芦花,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青桩这些带有典型水乡痕迹进行细致的刻画,虽然没有直接对水进行描写,但是读者依然可以感觉到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水的感觉,这些景致是功不可没的,有一种清新蓬勃,象征着自由的精神。在最后一段对环境的描写,表现了年轻人大胆的爱恋,并且这片清新淡雅的水乡中体现出了他们感情的纯真。明子与小英子的感情发展都离不开水,从相识于船上,到熟悉之后一起划船进城,再到最后在船上互相表明心意,水是爱情的媒介也是生命的写照,在宁静美好的水乡里展开了一段自然纯真的感情。写水的文字并不明显,但是这对水乡儿女的爱情在这片芦花荡中随着水波延伸开来。

在整个故事的发展过程中,汪曾祺对水的直接描写并不多,但是读者依然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个与水密不可分的故事。他为读者营造了一幅清丽的,充满水意的画面,两个主人公在水乡长大,故事情节的发展也伴随着水的流动,虽没有写他们如何与水打交道,但读者却总能够感觉到水。

不仅是《受戒》,汪曾祺在《大淖记事》中也流露出了深厚的恋水情结。在《大淖记事》中水随处可见,作品中讲的故事也是发生在水边,甚至题目中的“淖”指的是一大片水,点出了他的对水的那份特殊情结。

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比一个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时,是颇为浩淼的。这是两条水道的河源。淖中央有一条狭长的沙洲。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

这段开头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环境描写,可细细读来却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水意。四季的描写都通过水的变化来体现,春天充满生机,夏天繁盛,秋天的成熟和冬天的静谧安宁,这种不惜笔墨的对水的大量渲染,不能不感受出汪曾祺对于水的情有独钟。读者通过对这段话的阅读再联想到水乡生活的诗意细节,便可以还原出一幅“湿漉漉”的江南水乡四季图。

从淖里坐船沿沙洲西面北行,可以看到高阜上的几家炕房……由沙洲往东,要经过一座浆坊。浆是浆衣服用的……由大淖北去,可至北乡各村。东去可至一沟、二沟、三垛,直达邻县兴化……大淖的南岸,有一座漆成绿色的木板房,房顶、地面,都是木板的。这原是一个轮船公司。

作者对大淖的描述是沿着河流而展开的,总感觉这片土地是浸透了水意,十一子和巧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大淖的水滋养了他们的爱情,也形成了小说温润的底色。

汪曾祺的恋水情结并不是大江东去的豪迈气势而是小桥流水般的,就像江南宁静温柔的水波。“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但我们那里的水平常总是柔然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

故乡的水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血肉中,他的作品中所展现出来的每一笔线条和色彩无一不流露出他的恋水情结。“在写家乡的小说中,水的描写甚至超越了背景功能,成为整篇小说结构的中心。”

在提及故乡以及故乡的水时,汪曾祺的笔触是充满诗意的,他的水情结,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故乡情结,是怀念故乡潜意识的流露,也是一种温暖的感情的凝聚。

多情最是故乡人

汪曾祺在《我的世界》中写到,“我熟习这些属于市民阶层的各色人物的待人接物,言谈话语,他们身上的美德和俗气。这些不仅影响了我的为人,也影响了我的文风。”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毫不吝啬地把家乡的百姓作为自己作品的主人公,并且向人们展示他们身上特有的善良淳朴的美。

这些人没有显赫的身份地位,生活中也鲜有大起大落,他们的故事读来虽平淡,但细细品味便能感受到这个江南水乡的魅力,连石桥流水、贩夫走卒也都变得鲜活起来。他身边的家人也好朋友也好,都是宽厚温暖的人,这使得他作品中的主人公也都拥有这样的品格,《钓鱼的先生》中的王淡人医生其生活原型是生活中汪曾祺的父亲汪淡如,而文中医生为病人免费看病这一点则是汪曾祺祖父的平日所为;《异秉》中的那个药店“保全堂”是他祖父开的;小说《徙》里的高北溟在现实生活中也确有其人;《岁寒三友》中提到的三块田黄石章是他父亲所有的。所以说汪曾祺的小说是现实生活肥沃的土壤上开放出来的美丽的花。

拿《岁寒三友》来细说,文章讲了王瘦吾、陶虎臣、靳彝甫这三个好朋友在生活得意时不忘彼此失意时相互扶持的故事。王瘦吾原先是开绒线店的,陶虎臣是卖炮仗的,再说靳彝甫,是个画画的。三个人都是平平无奇的小老百姓,唯一值得一说的可能也就是靳彝甫有三块黄田石章,县里的大画家季匋民曾经想用两百大洋买下,但他拒绝了,“不到山穷水尽,不能舍此性命”。生活都勉强才能维持的人,还保留着文人的傲气,想来跟作者也有关系。汪曾祺生于一个知书达理的中等人家,祖父爱收藏古董字画,祖母是高邮县出名词人之女,常给他讲故事,他父亲的画室也堆满了字画笔墨这类的东西,汪曾祺从小就受其濡染,以至于他笔下的人物都带着些江南独有的清雅的气质。

“这一年,这三个人忽然都交了好运”。

王瘦吾将原来的绳厂改为了草帽厂,比之前赚的更多。县城因为躲避了一场水灾决定放焰火庆祝,这单大生意就落在了陶虎臣头上。靳彝甫的经历就更奇妙了,他先是捉到了一只蟹壳青蟋蟀,靠斗蟋蟀赢了一笔钱,后来又得到大画家季匋民的指点,开了画展,还到外面开眼界去了。

文章的主线就是三个人的友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住在一条巷子里,相隔只有七八家。谁家的火灭了,孩子拿了一块劈柴,就能从另一家引了火来。王瘦吾草帽厂开张那天,靳彝甫送来一张“得利图”,陶虎臣特地送来一挂遍地桃花满堂红的一千头的大鞭,砰砰磅磅响了好半天。在各自交了好运的时候,他们都是真心祝贺对方,送的礼也不讲求贵重,有什么就送什么,简单直白。在得知靳彝甫要带着蟋蟀去外地比赛时,王瘦吾、陶虎臣给他凑了一笔路费和赌本,在我看来,生活本不富裕还赌博而且是去外地赌博,这是一件听上去很荒谬的事情,但王陶二人不说一句掏腰包支持朋友,几个成年人这样不讲原则的感情让人觉得这个复杂的世界还能有一丝纯粹。

只是生活总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顺利。

王瘦吾碰到同行挤兑,整个厂子都卖了,还生了一场大病。陶虎臣因为政策禁止,他的炮仗店关门大吉了,山穷水尽之时女儿还被人盯上了,迫于生计变相地卖了女儿。

汪曾祺这时在小说结尾徐徐展开一轴画卷:“岁暮天寒,彤云酿雪”,靳彝甫邀王陶二人到如意楼上喝酒,他从内衣里掏出两封洋钱,用红纸包着,一封是一百大洋,两位老友立马就明白了。在岁寒逼人和朋友落难的境况中,这一描写显然是在释放珍贵友情的温暖——

靳彝甫端起酒杯说:“咱们今天醉一次。”

那两个同意。

“好,醉一次!”

这天是腊月三十。这样的时候,是不会有人上酒馆喝酒的。如意楼空荡荡的,就只有这三个人。

外面,正下着大雪。

我们形容朋友的时候常常会说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我觉得能同当困难的朋友才更不容易。友人落难,朋友慨然相救,却说不出什么人生哲理,一切照着生活的原汁原味去写,也不做什么艺术加工,或许是汪曾祺觉得,为了朋友倾尽所有,这样直接又壮烈的举动,在友情里也是在普通不过的小事了吧。

除了三个人的友情之外,他们各自身上也有汪曾祺所肯定的那股子“人情味儿”。陶虎臣的炮仗生意,需要他在空地试炮仗,这时会有许多孩子一起来看热闹,或是一起放炮仗,陶虎臣总会提醒一句“点着了快跑,崩疼了可别哭!”其实是崩不着的。陶虎臣每次试炮仗,特意把其中的几个的捻子加长,就是专为这些孩子预备的。当自己接到大生意的时候,反而把其他的匀给同行,这是只有与世无争的人才会有的做法。就像文章里说的,“陶虎臣坏了一只眼睛,还看不出太大的破相,不像一般有残疾的人往往显得很凶狠。他依然随时是和颜悦色的,带着宽厚而慈祥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与世无争,生活上容易满足的人才会有。”

靳彝甫虽然靠卖画为生,但他不像生意人倒更像那种心静如水的高雅隐士。

虽然是半饥半饱,他可是活得有滋有味,他的画室里挂着一块小匾,上书“四时佳兴”。画室前有一个很小的天井。靠墙种了几竿玉屏萧竹。石条上摆着茶花、月季。一个很大的钧窑平盘里养着一块玲珑剔透的上水石,蒙了半寸厚的绿苔,长着虎耳草和铁线草。冬天,他总要养几头单瓣的水仙。不到三寸长的碧绿的叶子,开着白玉一样的繁花。春天,放风筝。他会那样耐烦地用一个称金子用的小戥子约着蜈蚣风筝两边脚上的鸡毛(鸡毛分量稍差,蜈蚣上天就会打滚)。夏天,用莲子种出荷花。不大的荷叶,直径三寸的花,下面养了一二分长的小鱼。秋天,养蟋蟀。他家藏有一本托名贾似道撰写的《秋虫谱》。养蟋蟀的泥罐还是他祖父留下来的旧物。每天晚上,他点一个灯笼,到阴城去掏蟋蟀。财神庙的那个侉子,常常一边喝酒、吃狗肉,一边看这位大胆的画师的灯笼走走,停停,忽上,忽下。

安贫乐道又不失生活格调,把家里布置得有模有样,种花草、放风筝、养蟋蟀,这些小爱好一样不落,他简直把日子成了诗。在靳彝甫身上也能看到汪曾祺父亲的影子。

三人不论是过着贫苦或富足的生活,都保持着自身正直、善良、重情义的品质。造桥修路有他们,路边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帮着埋,有疫情了他们出钱出力。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在给身边人提供温暖。他们这种“自娱自乐”的生活态度也离不开江南水乡的恩赐,文中有很多处写到小镇的江河水网,充满了苏北水乡灵秀湿润的韵致,这样的环境也难怪当地人都有着亦文亦商的性情气质。汪曾祺所要向我们传达的正是这种充满自然人性的美德,生活不如诗,但正是有了这些自然真率的人性美,才为生活添了些许诗意,使人心得到滋润。

当代著名作家马识途在《想念汪曾祺》一文中说:“他是追求王维的‘境界’,他似知堂的脱离烟火气,他的幽默和趣味颇师承沈从文,但他是人世的,关注世道的,他从未逃避生活。他同情那些苦人,从他们的受苦中提炼出人性美来,给人看到希望和美好未来。”汪曾祺像是他魂牵梦萦的高邮故乡放飞的一只风筝,他早已将故乡融于自己的生命中。

他的家乡在高邮,风吹湖水浪悠悠。

他的家乡在高邮,花团锦绣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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