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文网

聚文网 > 文学 > 文学体裁 > 散文

青茶记忆(散文)

散文 2019-01-07 02:35:50
相关推荐

导语:以下是小编整理的一篇精彩的散文,希望大家喜欢。

当帮布达的邦克声响起,小村里的老人们先醒来了,小村也醒了,醒在沸腾的沙罐里,醒在氤氲的青茶里。在青海,在回族人的炕头,青茶又叫熬茶,是用茯茶熬煮而成的。每至清晨,伴随着缕缕炊烟,整个村庄沉浸在熬茶的香味里,这是青海乃至河湟谷地的回族村落所特有的。

奶奶早早起来倒腾起火盆,那只火盆是红铜的,边上雕有花草图案,还配着铜火钳、铜火铲、铜茶勺、铜茶漏。火盆边上放着木制茶匣,左边放盐,右边放茶。茶匣因了年代久远,里面的盐都渗出木板来,使茶匣外面的花花草草斑斑驳驳地变了模样。茶匣旁卧着那只毛色花白的猫,它不时仰头看看奶奶取茶,又眯上眼睛打起呼噜来。

奶奶看着沙罐里的水烧成了牡丹花样时,把茶放进去。沙罐里炖的青茶最香,离村子不远就有一个专门烧制沙罐的叫桥尔沟的村子。《秦边纪略》记载,远在明代,有几百回民因战争失败来到大通县,被蒙古部落首领麦力干收留,安置于当地的北川、白塔一带,许“各仍其俗”;这些人大多是工匠, “善火器”,桥尔沟的“沙罐匠”们就是这些人的后裔。桥尔沟村背靠以无烟煤著称的金蛾山,据《大通县志》载,早在明代,就有人在那儿挖煤。那儿的煤火头硬,灰少,烟少。民国时期,从大通到西宁有条煤道,每天都有许多木轮大车给省城送煤,自然是给那些军阀等富足人家的。沙罐匠就用当地的煤、青泥、红胶泥来烧制沙罐。

烧沙罐的主要燃料是木柴和煤。煤金贵,除非家里有喜事,才烧点儿。奶奶有一个专门放煤疙瘩的小袋子,常立在门背后。为了滚香的罐罐奶茶,我们走上十几里路去煤矿矸石堆上捡煤疙瘩来填满这个小袋子。奶奶有时也让我们给河州阿奶送点去,我们不愿意,奶奶就会说河州阿奶是苦命人之类的话。

导语:以下是小编整理的一篇精彩的散文,希望大家喜欢。

当帮布达的邦克声响起,小村里的老人们先醒来了,小村也醒了,醒在沸腾的沙罐里,醒在氤氲的青茶里。在青海,在回族人的炕头,青茶又叫熬茶,是用茯茶熬煮而成的。每至清晨,伴随着缕缕炊烟,整个村庄沉浸在熬茶的香味里,这是青海乃至河湟谷地的回族村落所特有的。

奶奶早早起来倒腾起火盆,那只火盆是红铜的,边上雕有花草图案,还配着铜火钳、铜火铲、铜茶勺、铜茶漏。火盆边上放着木制茶匣,左边放盐,右边放茶。茶匣因了年代久远,里面的盐都渗出木板来,使茶匣外面的花花草草斑斑驳驳地变了模样。茶匣旁卧着那只毛色花白的猫,它不时仰头看看奶奶取茶,又眯上眼睛打起呼噜来。

奶奶看着沙罐里的水烧成了牡丹花样时,把茶放进去。沙罐里炖的青茶最香,离村子不远就有一个专门烧制沙罐的叫桥尔沟的村子。《秦边纪略》记载,远在明代,有几百回民因战争失败来到大通县,被蒙古部落首领麦力干收留,安置于当地的北川、白塔一带,许“各仍其俗”;这些人大多是工匠, “善火器”,桥尔沟的“沙罐匠”们就是这些人的后裔。桥尔沟村背靠以无烟煤著称的金蛾山,据《大通县志》载,早在明代,就有人在那儿挖煤。那儿的煤火头硬,灰少,烟少。民国时期,从大通到西宁有条煤道,每天都有许多木轮大车给省城送煤,自然是给那些军阀等富足人家的。沙罐匠就用当地的煤、青泥、红胶泥来烧制沙罐。

烧沙罐的主要燃料是木柴和煤。煤金贵,除非家里有喜事,才烧点儿。奶奶有一个专门放煤疙瘩的小袋子,常立在门背后。为了滚香的罐罐奶茶,我们走上十几里路去煤矿矸石堆上捡煤疙瘩来填满这个小袋子。奶奶有时也让我们给河州阿奶送点去,我们不愿意,奶奶就会说河州阿奶是苦命人之类的话。

河州阿奶是个寡妇,小脚,仔细看,她皮肤还很白净。据奶奶说,当年的河州阿奶是村里最俊的女人,就像院里的大丽花,俊得耀人哩。河州阿奶把我们送去的煤疙瘩小心地存放起来,平时烧树枝,因而屋里总是罩着蓝烟,木椽子熏得发黑,河州阿奶就在蓝烟里咳呀咳的。

据说河州阿奶的男人在马步芳手下当过什么官,当年家在西宁城,住两层小木楼。后来她男人因是伪军人被公审,她带着小孩投奔到这里,没有房子,就住在村头的一口破窑洞里。河州阿奶人很攒劲,能吃苦,时间不长也住进了简简单单的小木屋。河州阿奶有一对白瓷盖碗,晶莹剔透,奇的是碗上还有阿拉伯经文,河州阿奶一直把它们当做命根子。

我知道奶奶在茶里放了草果、荆芥、姜皮、桂皮、花椒等调料,喝完一杯热青茶能使人从脚热到头,从头热到脚。我还知道,奶奶像小村里其他人一样,能把简简单单的青茶炖得不一样,能炖撒着熟麦子的麦茶,能炖混合着熟面粉和牛油脂的熟面茶;有时还会往青茶里切一小块爷爷从牧区换来的酥油,初喝有点呛人,等喝惯了,满嘴香味;我还知道奶奶也会炖治病的沸茶。

等我们喝完青茶,吃完锅盔,奶奶就挪到土炕上的黑柜旁。这是青海回族人家特有的炕柜,分上下两层,上面放被褥,下面锁东西。黑柜子上画着大红大绿的牡丹、兰花、石榴之类,色彩热烈、夸张,柜门是那种对开门,钉着铜扣、铜锁,样子古朴。奶奶摸出一把铜钥匙,有一�来长,钥匙头儿有点像镂空的小牌子。看着奶奶慢慢推动钥匙,看着吱嘎作响的铜锁子,我就想象着里面好吃的东西,急切地盼望着柜门打开。

柜门打开了,奶奶拿出了一块老砖茶,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捆绑砖茶的麻绳,摊开牛皮纸,再把砖茶小心地锯成四块。奶奶把茶叶末儿扫进茶匣,找来红纸,仔细地包好茶块。奶奶包茶的技术很高,把茶块包得有棱有角,方方正正,鼓鼓囊囊地摆在炕桌上,奶奶又会另外包一小包青盐,放在茶上。

日头爬上了前院房顶,红艳艳的,像被青茶炖过。我的心早飞到了远方堂兄家。今天是堂兄结婚的日子,我便催爷爷快走。奶奶笑着说,急什么,又不是你娶媳妇。奶奶说要给我娶隔壁邻居家的法图麦,我说,我不要法图麦,她常拉鼻涕哩。奶奶说,你的鼻涕还没干哩,还嫌弃人家。我又急又气又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爷爷朝奶奶努努嘴,挤挤眼,只听炕柜门一响,我手里就有了两块水果糖,我才跟着爷爷走了。

堂兄家很热闹,堂屋里的小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茶包,人来人往。我们到达时时间已不早了,堂兄不时转到大门外望望,像在等什么人,又魂不守舍地走进沙家爸的茶棚里。

沙家爸是小村人家一有婚丧嫁娶时必请的人,他既不是宴席曲把势(艺人),也不是能烧回族老八盘的厨师,沙家爸的拿手好戏是给人家炖熬茶。小村回族人家的婚宴并不丰盛,还是过去的老八盘,先上酸菜粉条熬肉凉粉下马菜,再上四荤四素八样菜,外加一碗高汤。

壶里的水在沙家爸的精心伺候下,依次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苏醒过来,吵着闹着。照沙家爸的说法,水烧成牡丹花水时,就是放茶叶的最佳时机。只一会儿工夫,茶叶就在壶中上下翻腾,茶香就扑鼻而来,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整个茶棚茶气弥漫,沙家爸就消失在氤氲的茶气里。沙家爸炖的奶茶最香,加了草果、桂皮等调料,再调一碗黄牛奶子,茶上漂着一层奶油和两颗红枣,这是专给进洞房的新郎新娘喝的,据说喝了来年就能得贵子。

沙家爸会为两个人留一点儿,一个是舍木,一个就是河州阿奶。舍木一连几年都没孩子,总是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以前他比别人更渴望冬季到来,喝到洞房的奶茶,以了心愿。当舍木喝完后似乎有精神了, 腰也直起来了,闪身出了茶棚。沙家爸望着舍木远去的身影,总会叹一口气,望着茶壶出神。后来有人出主意,舍木带媳妇去医院检查,治了一些时间,到第二个年头,竟也得了一个女孩儿。然而,如今舍木抱着女儿还会蹁进沙家爸的茶棚里,死皮赖脸地喝奶茶,沙家爸不能拒绝他胖墩墩可爱的女儿了。日头似乎在沙家爸的茶壶中炖了好久,西天越来越酽,越来越红,渐渐地变黑了,整个村子沉静下来。堂兄家的院灯亮起来了,唱宴席曲的把势都来了,舍木的小胖女儿也喝过了沙家爸的奶茶。另一碗奶茶上苫着纸放在炉子边上。沙家爸望着门外,我知道,他在等河州阿奶。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拓展阅读
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