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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脉散文

散文 2016-11-20 09: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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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地是海绵。她吸进去的是水,挤出来的是空间。

湿地是诗。我们的祖先是以充满诗意的眼光看湿地的。最古老的诗集《诗经》的头一首写的是湿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激赏,称之为“最得风人之致”的《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写的也是湿地。

候鸟是湿地的主人。候鸟的迁徙一直是一个谜。有人把原因归结为地球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冰期和间冰期。但我觉得候鸟迁徙的奥秘也许是因为地球上分布着湿地。夏天北方的湿地芳草萋萋、鱼翔浅底,是鸟类的天堂,此时南方的湿地则汪洋恣肆、洪水滔滔;当冬天来临时,冰封雪飘的北方湿地已经没有了鸟类生存的空间,但上帝是如此的伟大,她已经令南方的湿地水面收缩,大地显露,万物滋生,为远方的宾客准备了盛宴。可以说上帝创造了这样一种生存空间,这种生存空间是随着季节转移的,夏天这种空间在南方消失了,在北方却出现了,冬季则相反。这就是湿地。换一种说法,湿地是一种在全球范围内转移的生存空间。这种生存空间在生态学中,称之为生态位。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这样一个生态位,必然会有某些生物来适应。这些生物就是候鸟。她们用史诗般的飞翔来追逐这种生存空间,南来北往是她们的天性。

候鸟在古人心目中是充满意义的美的意象:雁声芦叶老,鹭影蓼花寒……落霞与孤鹜齐飞……过尽飞鸿字字愁……缥缈孤鸿影……雁背夕阳红欲暮……这是古人感受中的候鸟。

我找出宋词、元曲选集,想统计一下候鸟在其中的分量和比例。让我惊讶的是:她们所占的比例如此大。在《宋词300首》中,候鸟出现了三十多次,占十分之一多;在《元曲300首》中,候鸟出现了三十八次,近八分之一。在中国人的集体意识中,“雁阵、孤鸿”等意象是与季节的更替、时间的流逝、逆旅的游子、凭栏的思妇等意识紧密相连的。

有人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我觉得这说的是古人,我们则生活在一个诗意不断地丧失的时代。当阿波罗登月计划中的宇航员双脚踏上月球的那一霎那,嫦娥奔月、吴刚斫桂的神话就消失了。遗憾的是,人们也没有放过候鸟。候鸟这种浸透了传统美的意象,今天竟被认为是“禽流感”的传播者,因此被监视和驱逐。我希望候鸟唤起的那些美的意象不要因为所谓的“禽流感”而消失,愿时光流逝、韶华不再、逆旅乡思、离恨别愁等人类的幽微情感时时被迁飞的候鸟唤起。

湿地是一个新词。我的《辞海》是1989年的版本,查了一下,竟没有这一词条,但关于沼泽却有许多词条。过去的沼泽,也就是今天所称的湿地,但这两个词的情感色彩是不一样的。湿地表达的是一种喜爱和肯定,沼泽潜藏的意向则是否定。89版的《辞海》中关于沼泽的解释是这样说的:“……水分长期饱和,通气不良。为防止沼泽化的发展,必须进行排水。”这哪里是名词解释,分明是意见书。即批评自然是其所是,而要其是其所不是。

既然《辞海》都说了“必须进行排水”,可以想见湿地在中国的命运。在各种各样的围剿湿地的行动中,许许多多的沼泽、湖泊、草甸消失了。我们只知道大庆是中国的石油基地,其实大庆所在之地是世界级的大湿地;北大荒是从湿地中开垦出来的粮仓;千湖之省湖北剩下了不足百湖……我们究竟消灭了多少湿地,恐怕无法计算,但一些地名能向我们透露一些秘密,比如在北京:中国科学院原地理研究所在一个叫“洼里”的地方,中国音乐学院所在地名是“苇子坑”,中关村所在地是“海淀区”……这些地方过去无疑都是湿地。

湿地是一种全球范围内转移的生存空间,候鸟是世界的公民。湿地的消失就是候鸟的末日。那些在全球范围内重要的湿地是一种特殊的领土,它有关候鸟的命运和世界的福祉,因此这种湿地应是主权有限或高于主权国的领土,不能任主权国为所欲为;世界各国都应尽义务保护湿地。

按照国际湿地组织的定义,湿地除了沼泽外,还包括河流、湖泊、海岸、滩涂甚至还包括了水库、稻田等。今天我越来越觉得从湿地的角度来重新认识河流和湖泊的必要和重要。一本权威的《地理学词典》关于河流的定义是这样的:“流动在条状地槽中的水体。”且不说这样的定义毫无美感和寡然无味,而且这种定义也忽略了河流在雨季和旱季的膨胀和收缩等湿地性质,更忽略了那些河流造就的通江湖泊,甚至忽略了水库、电站这样的人工湿地。其实河流是一条组合项链,她串联起各种形状的水体。从更大的范围看,河流是网,是大地的面纱。

用堤坝对河流进行限制,不让河流膨胀和收缩,甚至用堤坝把河流举到高处,形成悬河,这是把河流看作“条状地槽中的水体”的结果。如果用“湿地观”来看河流,我们对待河流的做法将有所改变,那时河流就有幸了。

一走进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简称湖泊所)的大楼,我就被大厅里的一张中国湖泊分布图吸引了。图很大,但很朴素,既不是三维立体的,也没有丰富的色彩,只是简单的一张底图,上面标示了一些湖泊的位置。就是这样一张朴素的图却着实让我惊讶。长期以来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中国湖泊最多的地方是东部平原地区的长江中下游地区,尤其是在江南。江南是中国的水乡。然而这张图告诉我,我错了,中国湖泊最密集的地方在青藏高原。过去在我的印象中,青藏高原一直是与降水稀少、干旱荒漠联系在一起的。其实这只是文化造成的一种偏见。

如果不从降水量的角度考虑,而是从地面上水量的分布来看,青藏高原无疑是中国的水乡。譬如:青藏高原四大湖泊密集带之一的可可西里地区,面积在一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就有七十多个,湖泊率高达7.5%,接近于“千湖之国”芬兰的湖泊率。因此,青藏高原不仅是中国湖泊最密集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罕见、最壮丽的湖泊密集带。

湿地是海绵。她吸进去的是水,挤出来的是空间。

湿地是诗。我们的祖先是以充满诗意的眼光看湿地的。最古老的诗集《诗经》的头一首写的是湿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激赏,称之为“最得风人之致”的《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写的也是湿地。

候鸟是湿地的主人。候鸟的迁徙一直是一个谜。有人把原因归结为地球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冰期和间冰期。但我觉得候鸟迁徙的奥秘也许是因为地球上分布着湿地。夏天北方的湿地芳草萋萋、鱼翔浅底,是鸟类的天堂,此时南方的湿地则汪洋恣肆、洪水滔滔;当冬天来临时,冰封雪飘的北方湿地已经没有了鸟类生存的空间,但上帝是如此的伟大,她已经令南方的湿地水面收缩,大地显露,万物滋生,为远方的宾客准备了盛宴。可以说上帝创造了这样一种生存空间,这种生存空间是随着季节转移的,夏天这种空间在南方消失了,在北方却出现了,冬季则相反。这就是湿地。换一种说法,湿地是一种在全球范围内转移的生存空间。这种生存空间在生态学中,称之为生态位。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这样一个生态位,必然会有某些生物来适应。这些生物就是候鸟。她们用史诗般的飞翔来追逐这种生存空间,南来北往是她们的天性。

候鸟在古人心目中是充满意义的美的意象:雁声芦叶老,鹭影蓼花寒……落霞与孤鹜齐飞……过尽飞鸿字字愁……缥缈孤鸿影……雁背夕阳红欲暮……这是古人感受中的候鸟。

我找出宋词、元曲选集,想统计一下候鸟在其中的分量和比例。让我惊讶的是:她们所占的比例如此大。在《宋词300首》中,候鸟出现了三十多次,占十分之一多;在《元曲300首》中,候鸟出现了三十八次,近八分之一。在中国人的集体意识中,“雁阵、孤鸿”等意象是与季节的更替、时间的流逝、逆旅的游子、凭栏的思妇等意识紧密相连的。

有人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我觉得这说的是古人,我们则生活在一个诗意不断地丧失的时代。当阿波罗登月计划中的宇航员双脚踏上月球的那一霎那,嫦娥奔月、吴刚斫桂的神话就消失了。遗憾的是,人们也没有放过候鸟。候鸟这种浸透了传统美的意象,今天竟被认为是“禽流感”的传播者,因此被监视和驱逐。我希望候鸟唤起的那些美的意象不要因为所谓的“禽流感”而消失,愿时光流逝、韶华不再、逆旅乡思、离恨别愁等人类的幽微情感时时被迁飞的候鸟唤起。

湿地是一个新词。我的《辞海》是1989年的版本,查了一下,竟没有这一词条,但关于沼泽却有许多词条。过去的沼泽,也就是今天所称的湿地,但这两个词的情感色彩是不一样的。湿地表达的是一种喜爱和肯定,沼泽潜藏的意向则是否定。89版的《辞海》中关于沼泽的解释是这样说的:“……水分长期饱和,通气不良。为防止沼泽化的发展,必须进行排水。”这哪里是名词解释,分明是意见书。即批评自然是其所是,而要其是其所不是。

既然《辞海》都说了“必须进行排水”,可以想见湿地在中国的命运。在各种各样的围剿湿地的行动中,许许多多的沼泽、湖泊、草甸消失了。我们只知道大庆是中国的石油基地,其实大庆所在之地是世界级的大湿地;北大荒是从湿地中开垦出来的粮仓;千湖之省湖北剩下了不足百湖……我们究竟消灭了多少湿地,恐怕无法计算,但一些地名能向我们透露一些秘密,比如在北京:中国科学院原地理研究所在一个叫“洼里”的地方,中国音乐学院所在地名是“苇子坑”,中关村所在地是“海淀区”……这些地方过去无疑都是湿地。

湿地是一种全球范围内转移的生存空间,候鸟是世界的公民。湿地的消失就是候鸟的末日。那些在全球范围内重要的湿地是一种特殊的领土,它有关候鸟的命运和世界的福祉,因此这种湿地应是主权有限或高于主权国的领土,不能任主权国为所欲为;世界各国都应尽义务保护湿地。

按照国际湿地组织的定义,湿地除了沼泽外,还包括河流、湖泊、海岸、滩涂甚至还包括了水库、稻田等。今天我越来越觉得从湿地的角度来重新认识河流和湖泊的必要和重要。一本权威的《地理学词典》关于河流的定义是这样的:“流动在条状地槽中的水体。”且不说这样的定义毫无美感和寡然无味,而且这种定义也忽略了河流在雨季和旱季的膨胀和收缩等湿地性质,更忽略了那些河流造就的通江湖泊,甚至忽略了水库、电站这样的人工湿地。其实河流是一条组合项链,她串联起各种形状的水体。从更大的范围看,河流是网,是大地的面纱。

用堤坝对河流进行限制,不让河流膨胀和收缩,甚至用堤坝把河流举到高处,形成悬河,这是把河流看作“条状地槽中的水体”的结果。如果用“湿地观”来看河流,我们对待河流的做法将有所改变,那时河流就有幸了。

一走进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简称湖泊所)的大楼,我就被大厅里的一张中国湖泊分布图吸引了。图很大,但很朴素,既不是三维立体的,也没有丰富的色彩,只是简单的一张底图,上面标示了一些湖泊的位置。就是这样一张朴素的图却着实让我惊讶。长期以来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中国湖泊最多的地方是东部平原地区的长江中下游地区,尤其是在江南。江南是中国的水乡。然而这张图告诉我,我错了,中国湖泊最密集的地方在青藏高原。过去在我的印象中,青藏高原一直是与降水稀少、干旱荒漠联系在一起的。其实这只是文化造成的一种偏见。

如果不从降水量的角度考虑,而是从地面上水量的分布来看,青藏高原无疑是中国的水乡。譬如:青藏高原四大湖泊密集带之一的可可西里地区,面积在一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就有七十多个,湖泊率高达7.5%,接近于“千湖之国”芬兰的湖泊率。因此,青藏高原不仅是中国湖泊最密集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罕见、最壮丽的湖泊密集带。

在看到这张中国湖泊分布图之前,为了做一篇关于中国湖泊的文章,我计划先去南京,到我国研究湖泊最权威的学术机构——中国科学院南京湖泊研究所去。在采访我国研究湖泊的权威人物,获得一个关于我国湖泊的整体印象,了解了关于湖泊的前沿问题后,再去实地考察中国著名的五大淡水湖:鄱阳湖、洞庭湖、太湖、洪泽湖、巢湖。去南京还因为它离这五大淡水湖距离近,尤其是它位于太湖、洪泽湖、巢湖的中心,离这三湖的距离大致相等,都在二百公里左右,驱车前往也就是两到三小时的路程。

为什么一提起中国的湖泊,我们首先想到的会是长江中下游的五大淡水湖,而不是其他?这是五大淡水湖的知名度太高了,它们仿佛成了中国湖泊的代表,其实这实在是一种由历史和文化造成的偏见,不符合客观实际。中国还有许多湖泊没有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中。

“青藏高原30%以上的湖泊都没有名字……”中科院南京分院副院长、湖泊所副所长李世杰研究员对我说,“青藏高原有着中国最大的湖泊群,但对于这些湖泊中的大部分,我们还没有做过最基础的研究工作。”

李先生曾经是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科考队的一员,在高原上做过大量的研究工作。但是青藏高原如此之大,地质、地貌、气候、土壤、冰川、冻土、动物、植物、矿产,等等,都需要考察研究,尤其是青藏高原崛起的原因和机制,对全球气候的影响,等等,更是吸引了科学家的注意力,而湖泊还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

“西藏的纳木错湖,是青藏高原面积最大的湖,其面积比洪泽湖和巢湖还大,也是当地藏民们崇拜的神湖。但我们还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深。我们所的研究人员曾经到过那里,想测量水深,可我们的船不行,经不起风浪。我们向湖中心航行了几十米,就被风浪吹了回来。当时测得的水深已有八十多米,我们判断湖中心会有一二百米深。由于设备和经费的限制,我们不能去湖心测量,无法知道最大深度和平均深度。”李世杰说。

水深是青藏高原的湖泊区别于东部长江中下游湖泊的一个重要特点。青藏高原的湖水深动辄几十米,而东部的湖水深却只有几米。如:大名鼎鼎的太湖最大水深才4.8米左右;洪泽湖约5.5米;巢湖约5米。青藏高原的湖,大部分我们不知道水深,但我们知道的,如:羊卓雍错这个大湖,最大水深约59米;青海湖约32.8米;鄂陵湖约30.7米(这些数据只能是约数,因为湖水总是在变化中,下面的数据亦如此)……

由水深我想起了水量,即湖里有多少水。比起水量来,五大淡水湖比青藏高原的湖,就更是不如了。鄱阳湖的水量为149亿立方米,洞庭湖为167亿立方米,太湖是44亿立方米,洪泽湖是30亿立方米,巢湖20亿立方米。这五大淡水湖的水量全加起来是410亿立方米,这还不及青藏高原一个湖——青海湖的水量(715亿立方米)。这些事实确实令我感到惊讶。

李世杰和他的合作者的研究结果给出了更让我惊讶的数据:全国面积在10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有581个,总面积为68671.58平方公里。青藏高原的湖泊面积为36552平方公里,总贮水量为5725亿立方米,其中淡水为1063亿立方米。我国东部平原(五大淡水湖全在其中)湖泊面积为19277平方公里,总贮水量为718亿立方米,全部是淡水。即东部平原的湖泊水量仅为青藏高原湖泊水量的13%。(青藏高原的湖泊水量有些是估算出来的。)

李先生等人的研究还告诉了我另外几个数据,青藏高原的湖泊面积占全国湖泊面积的53.2%,超过一半;东部平原的湖泊占全国湖泊面积的29%,不到三分之一。面积大于10平方公里的湖泊个数,青藏高原为351个,东部平原为117个。

无论是面积、水量还是个数,东部平原的湖泊都不如青藏高原。五大淡水湖无法跟青藏高原的代表性湖泊媲美,但是东部平原五大淡水湖的声名如雷贯耳,而青藏高原的湖泊却默默无闻,这岂不是怪事?

我们知道东部的五大淡水湖早已排出了名次。这名次是按各湖水量最大时的面积大小排出来的。第一大湖是鄱阳湖,第二是洞庭湖,第三是太湖,第四是洪泽湖,第五是巢湖。

青藏高原上重要的湖泊大多是咸水湖,以淡水湖为标准排名次,青藏高原的那些大湖难免名落孙山。我想既然有五大淡水湖的排名,也应该有五大咸水湖的排名。然而过去没有人做过这个工作,至今我们还没有一张五大咸水湖的排名表。

为什么不能按水量给湖泊排名呢?水量难道不是湖泊的重要特征吗?我以为水量比面积对一个湖泊更重要。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一张这样的排名表,因为青藏高原的许多湖泊还没有被科学地系统地勘察过。

能否在综合考虑面积、水量、生物多样性、美感等因素后,给中国的湖泊来一个排名呢?这种排名将不考虑咸水湖和淡水湖、内流湖与外流湖等区别,这样的排名,对我们整体地把握中国的湖泊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李世杰研究员的办公室里,我看到地上有几根圆圆的柱状岩芯。李先生告诉我:“这些岩芯取自太湖的湖底。”李先生是通过沉积研究气候和环境变化的专家。过去在青藏高原,他通过在冰川上钻探,取出冰芯,分析冰芯中冰雪的沉积来研究古气候和环境的变化。今天,李先生离开了青藏高原来到了南京湖泊研究所,在太湖他通过钻取湖底的沉积物来研究太湖流域的古气候和环境变化。

他指给我看地上的一段岩芯,说:“这里面发现了芦苇的残骸。这段岩芯里的芦苇残骸说明了在某个时期,太湖的水面萎缩了,以至造成今日是水面的地方成了滨岸的水陆交接地带,因此才长出芦苇这种挺水植物。这一现象对于了解那时的气候变化和当时太湖的环境非常有价值,但关键是要确定那段芦苇残骸属于哪个年代。明天我就要去北京,请北大的一家机构来给这段岩芯中的芦苇测定年代。”

这时他的同事进来了,他们又谈起了给那段岩芯中的芦苇测年代的问题,并比较了美国、英国和中国的北京大学三个地方测年代所需的费用。最后决定去北大测,因为那里的价格相对便宜。

他们的谈话,使我想到了科学研究和钱的关系。太湖是幸运的,它处于中国最发达的地区,被南京、无锡、苏州、上海、杭州这样一些经济上的明星城市簇拥着,研究它的经费自然充足,我猜想,太湖可能是我国湖泊中被研究得最充分的一个湖了。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随便找了几本我国关于湖泊最权威的学术期刊《湖泊科学》的合订本,作了一个调查。调查结果让我惊讶,不仅完全证明了我的判断,而且其中的问题超出我的想象。在《湖泊科学》1998年至2000年三年的期刊中,共发表论文181篇,其中关于太湖的论文每期都有,最多一期10篇,总共有34篇,占19%;关于长江中下游诸湖泊的论文共有29篇,占16%;而关于青藏高原众多湖泊的论文仅有8篇,占4%,可是青藏高原湖泊的数量占中国湖泊总数的53.2%呀。由此可见,中国东部的五大淡水湖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们的位置,因为它们地处东部经济、文化的发达地区,处于主流社会的视野中。除了历代文人墨客用诗词歌赋表现外,还有各种研究资金支持对这些湖泊的科学研究。而西部青藏高原的那些美丽的大湖之所以默默无闻,也是因为位置,它们地处经济、文化不发达的西部,没有钱去研究它们,也没有钱去塑造它们的形象,打造它们的知名度。我们头脑中关于中国湖泊的概念,并非是那些湖泊本身,只不过是关于这些湖泊的符号,这些符号是由人生产出来的。而生产什么,怎样生产,是受社会思潮、经济力量等因素左右的。我想假如把纳木错搬到太湖的位置,那么纳木错湖畔一定会游人如织、诗赋如海,也一定会有一个又一个的科学发现,纳木错的裸鲤一定会比太湖的银鱼、阳澄湖的大闸蟹更要出名,中国最有名、最美、最重要的湖泊肯定非纳木错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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