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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骨郎中微小说

微小说 2012-12-03 12: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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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牛毛细雨说下就下。我在耀平诊所等父亲,父亲还没来。

我一点也不着急,心里也不存丁点俗事。我平静得就像坡路尽头那条改造好了的河,它叫后河。有好一段日子了,老城区这间不堪入目的老式木板房,顺坡而建,有倾斜之势,却在我的心里稳稳屹立,地位几近于庙堂圣殿。我在这里出入,竟生出抱了佛脚似的依赖和安心。

还能怎样呢,七十多岁的父亲出事,肩膀断了。权衡之下我们选择了中医。老板房的主人姓李,老汉面色红润,体格壮实,声如洪钟。还没见到伤者,只拿着片子,就自信满满地说,“2000块钱以内,25天,包好。你不信?去问问,有个84岁的老太太,肩膀那里的骨头全碎了,我还给治好了呢,啊,一点毛病都没有。去问问哈。”

我半信半疑,他太像吹牛了。声音还那么大,哄哄地响着。但是他的确治好了我家族中的好几人。我弟媳,几年前脚背严重骨裂,医院说要去上海开刀。慕名找上李老汉,老汉大叫,千万别去,去了一辈子就瘸了,你这么客气的妹妹,怎么能瘸脚呢?

就让他治。治到半路上,老汉得胃癌了,晚期。见了我弟媳,愁得不行,小陈啊,这可怎么好呢?我怕是要死了,没福份再给你治伤了。老汉当然没死,死了我就见不着他了,我父亲的伤就不知找谁治了。没死的老汉治好了美女小陈的伤。后来,小陈的爷爷摔断了手,他又治好了陈爷爷的手。

看出我的不信任老汉很不高兴。他大声佐证着自己的医德医术。

“那年我在医院,躺在病床上自己就在心里讲,要挺住,至少要挺半年,否则那个客气妹妹的脚就要瘸掉,我不忍心呢。你不相信?我就是这么想着挺下来了,哈哈,现在全好了,冇半点事了。那个死人的病,花了我一万多块钱哟。”

秋天的牛毛细雨说下就下。我在耀平诊所等父亲,父亲还没来。

我一点也不着急,心里也不存丁点俗事。我平静得就像坡路尽头那条改造好了的河,它叫后河。有好一段日子了,老城区这间不堪入目的老式木板房,顺坡而建,有倾斜之势,却在我的心里稳稳屹立,地位几近于庙堂圣殿。我在这里出入,竟生出抱了佛脚似的依赖和安心。

还能怎样呢,七十多岁的父亲出事,肩膀断了。权衡之下我们选择了中医。老板房的主人姓李,老汉面色红润,体格壮实,声如洪钟。还没见到伤者,只拿着片子,就自信满满地说,“2000块钱以内,25天,包好。你不信?去问问,有个84岁的老太太,肩膀那里的骨头全碎了,我还给治好了呢,啊,一点毛病都没有。去问问哈。”

我半信半疑,他太像吹牛了。声音还那么大,哄哄地响着。但是他的确治好了我家族中的好几人。我弟媳,几年前脚背严重骨裂,医院说要去上海开刀。慕名找上李老汉,老汉大叫,千万别去,去了一辈子就瘸了,你这么客气的妹妹,怎么能瘸脚呢?

就让他治。治到半路上,老汉得胃癌了,晚期。见了我弟媳,愁得不行,小陈啊,这可怎么好呢?我怕是要死了,没福份再给你治伤了。老汉当然没死,死了我就见不着他了,我父亲的伤就不知找谁治了。没死的老汉治好了美女小陈的伤。后来,小陈的爷爷摔断了手,他又治好了陈爷爷的手。

看出我的不信任老汉很不高兴。他大声佐证着自己的医德医术。

“那年我在医院,躺在病床上自己就在心里讲,要挺住,至少要挺半年,否则那个客气妹妹的脚就要瘸掉,我不忍心呢。你不相信?我就是这么想着挺下来了,哈哈,现在全好了,冇半点事了。那个死人的病,花了我一万多块钱哟。”

此言既出,我心里起了震动,决定把老父亲交给他了。再看他,竟有看菩萨的庄敬。

今天父亲还没来。我一个动念,哄着他,让他讲讲配药。他大声嚷,问这个干嘛,问这个干嘛?

田七,血竭,六汗,川断,土别虫,乳香,没药,大黄,当归(尾),李老汉在我的信封上写下了一大串,其中,土鳖虫写成了“土别虫”。字认不得,我一个一个要他念出来,心里暗暗地记下。他一时兴起,生有当老师的好感觉。他进而解释,当归分归头归尾,两个部位药效完全不一样。还有,各人情况不一样,配方也不一样,比如你爹,年岁大了,就放了茸片,大补。为什么要放呢?我问。他起了狐疑,你要这些做甚?我笑了,放心,长长见识而已,我又不可能去开诊所抢你饭碗。

他不乐了,掷了手里的笔。

我不写了,写了你也不懂。

他走动着忙了起来,我父亲就要来了,他要提前准备好药,纱布,消毒的碘酒。地方真是小,一桌一椅一长凳一方凳,一个破旧橱子。零乱,脏旧,一面锦旗上沾满了灰。板壁的旧报纸上,摞贴着一张B3打印稿,《耀平诊所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举止稳重,仪表端庄,不戴手镯,不穿响底鞋,不留长指甲不懒散懈怠,不轻佻草率。”

有必要说明一下,诊所员工仅老汉一人。我看了两遍,没笑出来。

父亲来了,已经25天了,情况不像李老汉初时说的那样好。我们话里话外质疑他,却不敢说白,怕得罪不起。他打着哈哈,我不怕你们哇哈,随便咋哇。治不好,我倒贴一万块钱。我还是这句话。

我们就又是信了他。他就这么成为了我全家人的信仰,要命。

第30天,2000块钱几近用完。吃的药丸也没了。他又送上了一瓶。要钱不?不要,我白送行不行。他提高了嗓门,似有天大的委屈。吐出一句话 ,“你记到,这回换药后,不用再来了。”气消了些,又乐了起来,说刚才电视台来拍了他。我问拍什么呢,“非遗。”他答出两字,后缄口不语,是在默默消化心中的万分自豪。真的很可惜,他只有一个女儿,读研了,不会承继他的医术了。祖传的手艺,到他为止了。30天内我至少三次建议让他带个徒弟,“你带一个吧,做件功德事吧,可以造福更多的人。否则太可惜。”每一回,他都是顾左右而言它。这个耿直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快言快语不起来。

第34天,父亲去拍了片。医生说,断口处新骨头已经长愈合了,只有两边一点点细缝还待长合。

父亲再没来耀平诊所。我乱了节奏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三天前我又经过了那间老板房,是时又逢细雨。顺坡而下,我打量了它一眼,我没有进去。我在心里讲了一句话:李老汉,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好救治更多的苦难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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